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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青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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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文通自己咬牙切齒了半天,到底還是沒有再次在季懷直面前提起了那事,而是扯開了話題,問道:“話說回來,昌嗣也該回京了吧?這都大半年了。”

季懷直聞言,笑著點了點頭,“快了,就是這幾日了。”

“把在任的首輔放出京,你也是頭一份兒了。”

“你當我想啊。”季懷直苦笑了句,若是可以,他也不想讓陳昌嗣出京啊,這麽個勞動模範一走,他的工作了可是增加了一倍不止啊。

“這不是沒法子麽。改稅可是大事,弄不好的話……”想了想到時候天下大亂的場景,季懷直打了個冷顫,搖了搖頭,“……別人去辦,我可不放心。”

楊文通見他臉色又顯出些憂慮來,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出來玩兒還是痛痛快快的好,想什麽政事?”

季懷直也點頭附和著笑道:“好,好,不想了。”

雖是這麽說著,兩人的話題還是繞不開朝堂上的事兒,但到底想著是出來玩兒的,都是揀著輕松的說,你一言我一語,不多時馬車便緩緩減速,最後穩穩地停在了一幢樓宇之前。

雕梁畫棟、飛檐鬥拱……這顯然是個極精致的小樓。此時天色上未全暗,但周遭的燈籠卻已點亮,橘紅的燈光映在褐色的廊柱上,帶著融融的暖意。

楊文通熟門熟路地拉著季懷直往裏走去,剛一進門,就有人迎了上來。

她輕輕柔柔地朝著兩人行了一禮,“楊將軍安好。”又轉向季懷直道,“見過這位公子。”

她的聲音也同動作一般,明明聽得分明,卻輕輕軟軟的,仿佛略一大聲,就能將其驚散了似的。

季懷直還準備面對濃妝艷抹、掐嗓甩帕的老鴇呢,這冷不丁地遇到這樣一個柔弱美人兒,一時有點緩不過神兒來。

等她行過禮、擡起頭來時,露出的面容卻並非季懷直想像得那般美麗,只稱得上一句中上之姿罷了,但舉止間的柔弱,楞是讓人不由生出深深的憐惜之感。

楊文通見季懷直楞神,心中又有些別扭,審視般地上下打量了這女子一眼。

——呵,庸脂俗粉!

而那邊,一道金紅的身形從樓上款步向下走來,滿頭的珠翠熠熠生輝,行走間發上步搖輕蕩,映得整座大堂都亮堂了不少,這般艷麗繁覆的打扮,在她身上卻絲毫不顯艷俗,反倒是襯得她的眉眼越發嫵麗張揚。

先前那位柔婉女孩見這美人下樓,忙垂首問好,“燕媽媽。”

——這是老鴇?

季懷直大為意外,擡頭仔細看去,果然在那張艷光逼人的面容上找到了點點歲月的印痕,但美人就是美人,縱使歲月荏苒,也難掩其綽約風姿。

燕梁一面往前走著,一面笑道:“楊將軍今日來得可早,清音還未及梳妝,可萬不敢就這麽出來,沖撞了貴客……將軍您看……”

楊文通心中正別扭著,聞言也就隨口應了句,“那換個人罷。”

燕梁聽他這般說,不由微微垂眸,掩去了眼中的嘆息,來此之人為的便是買笑尋歡,同他們談感情實在是太過可笑……經此一回,清音也該清醒了罷……

楊文通轉頭剛要對季懷直說些什麽,就看見季懷直眼中滿是欣賞之意,而他眸光的焦點,便是這方才下樓的燕梁。

楊文通下意識地伸手,拽了他一把,讓他的目光重新落到自己身上,這才繼續道,“我這兄弟喜歡聽琴……找個彈得好點的。”

燕梁聞言,又揚起笑臉,嬌聲應了聲好,轉而看向季懷直。

“哎喲~”她驚嘆了一聲,隨即用帕子掩了唇,輕笑了幾聲,才對著季懷直開口道,“若來這倚翠樓的,都是這位公子這般的人物,我們這樓裏頭的姑娘們,怕是都要羞於見人了。”

然後,稍稍湊近了些,輕聲細語地道:“敢問這位公子如何稱呼?”

她顯然距離把握的極好,雖說湊近了些許,但仍不會讓人生出冒犯之感。對美的欣賞,從來都是與生俱來的,對著這麽一個大美人,季懷直也下意識地放柔了聲音,緩聲道:“我姓淮……”

話音剛落,就被楊文通半拖半拉地往裏拽去,季懷直只好歉然地轉頭對著燕梁笑了笑。燕梁倒是沒什麽介意的意思,依舊是一副笑盈盈地表情,在後面淺淺地行了個福禮。

楊文通上樓的目標明確,顯然是對這裏極熟慣的,熟門熟路地就把季懷直往一間屋子裏拉。他步子邁得大、手又拽得死緊,季懷直掙了幾下沒有掙開,也只得跟著他大步走去,只是嘴上不免笑斥了道:“你這麽急做什麽?”

楊文通頓了頓,臉色青青白白地變換了一陣,強撐著笑道:“春宵一刻值千金。你算算,我這是幫你省了多少錢?”

季懷直倒沒有聽出什麽不對來,搖頭笑罵道:“你現在把我拽上去,屋裏就咱們兩個人,‘春宵’個屁!”

楊文通笑臉一僵,拽著他的手一緊,竟罕見地沒有反駁,而是沈默地領著人,進了樓上偏北的一間小屋。

二人說話之時,離著房門已僅有幾步之遙,季懷直並未把楊文通這忽來的沈默放在心上,只當他是看見房門有些走神。

兩人剛進屋坐定不多時,便進來了一個相貌精致的姑娘,季懷直幾乎要為這幢倚翠樓驚嘆了。這位新進來的姑娘依舊是個美人,不同於迎客的那姑娘的柔婉,也並非燕梁的艷麗,而是另一種帶著雅致的婉約。

季懷直想了想,這樣的女孩子,大約可以用蓮花來做比了……

那姑娘抱琴而來,微微屈膝,想著季楊兩人行禮道:“奴家清蓮,見過兩位公子。”她身後跟著一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頭,也隨著她同兩人行禮。

還不待季懷直做出什麽反應,楊文通已經先一步擡手示意她起身,讓她去一旁的桌案上布琴。

不多時,屋內就漾起了裊裊琴音,季懷直琴藝也就是個入門,但畢竟聽得多了,隱約也對奏者的技藝有幾分認知,這位清蓮姑娘的琴藝雖是不及宮內的一些琴師,但也相去不遠了。

況且皇宮內的奏樂,多以雅樂為主,莊嚴是足夠了,但娛樂性卻是一般般,調子大同小異,季懷直聽了那麽些年,早就聽夠了。此時換一種風格,倒是有幾分新鮮。

中途又來了幾位姑娘,似乎是來陪客的,不過卻都被楊文通皺著眉頭上下打量,也不知道是哪裏不滿意,最後把人都打發出去了。

楊文通似乎真的只是帶他來聽琴的,兩人坐在離著清蓮姑娘數步之外的小矮桌旁,連桌子上放的也是茶非酒。

季懷直端起杯子來,輕輕抿了一口,不由抽了抽唇角將杯子放下。來了青樓,既不喝花酒、也不要姑娘作陪,他覺得覺得他們兩個似乎是來砸場子的……

不過,要是真的來了作陪的姑娘,季懷直倒是還要想著如何應付,現在這狀況,他倒是樂得自在,因而也未說什麽。只是對著琴音的方向微微闔眸,專心欣賞起了這比宮裏的奏樂要靡麗許多的曲調。

只是,他的那個隨身系統總是不讓自己消停,在一片黑暗的視野中,忽然浮現出淡淡的熒光,這位清蓮姑娘的屬性表慢慢顯於眼前。

看著屬性表最上方,在【清蓮】後備註的【(李春丫)】這個接地氣的名字,季懷直幾乎是嘆著氣將頭偏了偏,等著視野中的熒光消下去。

這破系統……

當然,季懷直會轉頭,倒不全是因為這個毀意境的名字,而是純粹不想在這會兒看見這個系統。

兩年前的地方官京察一事,讓季懷直對這個系統有了點新發現——他雖然仍舊不知道,系統到底是怎麽界定“智慧”這項屬性,但好歹也明白了一些,這個數值,大約是同政務能力十分相關的。

再加上楊文通這個幾乎要被赤狄妖魔化的“軍神”,季懷直不難猜出“武功”這個屬性值,大約是同領兵打仗有點關系。

按說這是件好事兒,畢竟這兩個屬性值的意思明顯了以後,季懷著選人就變得簡單了許多,跟著屬性值走,總不可能會出現大差錯。

但是從那以後,每回看見系統,季懷直都有種仍在工作的感覺,所以,放松期間,他不大願意看見這個系統。

********

大魏的京察是七年一回,可巧,季懷直改年號的第二年,就給遇上了。

地方官難得進京,他本想借機看看這些人的野心、忠誠值,也免得哪一日,地方上又有了什麽反叛的事。

他對著都察院呈上來的造冊,一個個地對照得看過來,雖說心思都集中在“野心”、“忠誠”這兩項上,但難免也會掃到“智慧”、“武功”的數值。一般而言,這兩項屬性值都是兩位數字,而且大多都未超過及格線,但也偶爾有幾個尤其低的個位數,或者特別高的三位數……

個位數麽,季懷直在這次京察裏頭也是見了幾個。至於三位數,到今天為止,他也就知道兩個人:一個是他任命的大將軍楊文通,“武功”的屬性值高達122;一個是他新提上去的內閣首輔陳昌嗣,“智慧”值有106,雖說是百來出頭,但也好歹是個三位數。

而此時大殿內,季懷直對著一個都察院評價為末等的知州,輕輕地嘆了口氣,那位知州似乎也知道自己此次京察的結果如何,當即重重地磕了個頭,“臣有負聖恩。”

季懷直搖了搖頭,安慰道:“於卿赤子之心,朕甚有感,莫要如此了。”

季懷直雖是面上不顯,但心裏的可惜卻怎麽也止不住——這位於知州的“野心”只有個位數,“忠誠”卻有90之多,簡直是季懷直心裏的理想官員。

——可他怎麽就沒有政績呢?!

不止沒有政績,他治下的和州,今兒鬧災、明兒出事,就沒個安穩的時候。

季懷直轉頭瞥了一眼被他特地叫來的陳昌嗣。一樣的“忠誠”高、“野心”低,但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呢?

但就屬性而言,差距最大的還是“智慧”一值:這位於知州的“智慧”只有個位數,而他新任命的陳侍郎的“智慧”卻有三位數。這位數的差距如此明顯,讓不怎麽註意“智慧”屬性的季懷直都有所察覺了。

智慧?!

季懷直忽然若有所思地摩挲了幾下手指,腦海中模模糊糊地浮現了一個想法:這個“智慧”,會不會同處理政事的能力相關?

因著遇上了京察的時候,一眾地方官全都進京,各地近年來的發展情況也都放在他的案頭。季懷直的這個想法很快就得到了驗證——雖說不是完全貼合,但“智慧”屬性高的官員治下,大多發展的不錯,再不濟也安安穩穩的沒什麽事故;而“智慧”低的麽,地方上總是大事小事不斷,京察的評價也不如何如意。

既然“智慧”如此,那“武功”……

季懷直想起了又跑去北邊的楊文通,若有所悟:這“武功”莫不是指的領兵打仗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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